玫瑰,壓倒群芳的紅玫瑰,昨夜的雷雨,原來是你發出的信
 號——真嬌貴的麗質!
你的顏色,是我視覺的醇醪; 我想走近你,但我又不敢。
青年!幾滴白露在你額上,在晨光中吐豔。
你頰上的笑容,定是天上帶來的;可惜世界太庸俗,不能供
 給他們常住的機會。你的美是你的運命!
我走近來了;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個靈魂一—我是你
 的俘虜!
你在那裏微笑,我在這裏發抖,
你已經登了生命的峰極。你向你足下望——一個天底的深
 潭:
你站在潭邊,我站在你的背後,一—我,你的俘虜。
我在這裏微笑!你在那裏發抖。
麗質是命運的命運。
我已經將你禽捉在手內:我愛你,玫瑰!
色、香、肉體、靈魂、美、迷力——盡在我掌握之中。
我在這裏發抖,你——笑。
玫瑰!我顧不得你玉碎香銷,我愛你!
花瓣、花萼、花蕊,花刺、你,我—一多麼痛快啊!一—
 盡膠結在一起!一片狼藉的猩紅,兩手模糊的鮮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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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際雲遊,
自在,輕盈,你本不想停留
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,
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。

你更不經意在卑微的地面
有一流澗水,雖則你的明豔  
在過路時點染了他的空靈,
使他驚醒,將你的倩影抱緊。

他抱緊的只是綿密的憂愁,
因為美不能在風光中靜止;   

他要,你已飛渡萬重的山頭,
去更闊大的湖海投射影子!

他在為你消瘦,那一流澗水,
在無能的盼望,盼望你飛回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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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,
我也不想放一隻巨大的紙鷂
上天去捉弄四面八方的風;
我只要一分鐘
我只要一點光
我只要一條縫,--
象一個小孩子爬伏在一間暗屋的窗前
望著西天邊不死的一條縫,
一點光,一分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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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我瓶子裏斜插著的桃花
是朵朵媚笑在美人的腮邊掛;
今兒它們全低了頭,全變了相:--
紅的白的屍體倒懸在青條上。

窗外的風雨報告殘春的運命,
喪鐘似的音響在黑夜裏叮嚀:
“你那生命的瓶子裏的鮮花也
變了樣:豔麗的屍體,誰給收殮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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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 我不知道風
是在那一個方向吹
--- 我是在夢中,
在夢的輕波里依洄。

我不知道風
是在那一個方向吹
--- 我是在夢中,
她的溫存,我的迷醉。

我不知道風
是在那一個方向吹
--- 我是在夢中,
甜美是夢裏的光輝。

我不知道風
是在那一個方向吹
--我是在夢中,
她的負心,我的傷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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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掠顏色飛上了樹。
“看,一隻黃鸝!”
有人說。翹著尾尖,
它不作聲,
豔異照亮了濃密
--- 像是春光,
火焰,像是熱情。
等候它唱,
我們靜著望,怕驚了它。
但它一展翅,
衝破濃密,化一朵彩雲;
它飛了,不見了,
沒了
---像是春光,火焰,像是熱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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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輕的我走了,
正如我輕輕的來;
我輕輕的招手,
作別西天的雲彩。

那河畔的金柳,
是夕陽中的新娘;
波光裏的豔影,
在我的心頭蕩漾。

軟泥上的青荇,
油油的在水底招搖;
在康橋的柔波里,
我甘心做一條水草!

那榆蔭下的一潭,
不是清泉,
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,
沉澱著彩虹似的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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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被它從睡夢中驚醒,
深夜裏的琵琶!
是誰的悲思,
是誰的手指,
像一陣淒風,
像一陣慘雨,
像一陣落花,
在這夜深深時,
在這睡昏昏時,
挑動著緊促的弦索,
亂彈著宮商角徵,
和著這深夜,荒街,
柳梢頭有殘月掛,
阿,半輪的殘月,
像是破碎的希望他,
他 頭戴一頂開花帽,
身上帶著鐵鏈條,
在光陰的道上瘋了似的跳,
瘋了似的笑,
完了,他說,吹糊你的燈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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樹上的葉子說:
“這來又變樣兒了,
你看,
有的是抽心爛,有的是卷邊焦!”
“可不是,”
答話的是我自己的心:
它也在冷酷的西風裏褪色,凋零。
這時候連翩的明星爬上了樹尖;
“看這兒,”
它們仿佛說:
“有沒有改變?”
“看這兒,”
無形中又發動了一個聲音,
“還不是一樣鮮明?”
---插話的是我的魂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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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誰?
怨誰?
這不是青天裏打雷?
關著:
鎖上;
趕明兒瓷花磚上堆灰!
別瞧這白石臺階光滑,
趕明兒,
唉, 石縫裏長草,
石板上青青的全是莓!
那廊下的青玉缸裏養著魚真鳳尾,
可還有誰給換水,
誰給撈草,誰給喂!
要不了三五天准翻著白肚鼓著眼,
不浮著死,也就讓冰分兒壓一個扁!
頂可憐是那幾個紅嘴綠毛的鸚哥,
讓娘娘教得頂乖,
會跟著洞簫唱歌,
真嬌養慣,餵食一遲,
就叫人名兒罵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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